更新時間:2024-05-30 14:41:08作者:佚名
針對教育部的答復,已經從中國人民大學畢業的在職研究生王哲(化名)的心情既高興又緊張。
“隱性歧視的問題以后還會存在嗎?”王哲向澎湃新聞表達了自己的擔憂。他曾經就有過一次不愉快的經歷。
2019年3月,他報名參加山東省“優秀生選拔”,筆試、面試成績均名列前茅,但因屬于在職研究生身份,被認定為“在職”學歷合格,無法參加政審。
王哲的故事并非孤例,近年來畢業的數千名非全日制研究生,都不同程度地經歷著改革帶來的轉型“陣痛”。
筆試、面試第一名被淘汰
2016年12月,剛剛從福州大學法學院畢業的王哲參加全國碩士研究生入學考試,他的第一志愿是中國人民大學。
2017年3月,他到人民大學參加研究生復試,復試持續了兩天,一天上午,人民大學法學院召開非全日制研究生情況通報會,反復強調非全日制研究生的培養與全日制研究生的培養是一樣的,師資、課程都是一樣的。
經重考后,他的綜合測試成績并不理想,幾天后,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通知他可以轉為在職攻讀研究生。
因為人民大學是他理想的大學,所以他接受了轉校,并于2017年9月正式被錄取為非全日制研究生。
“我是國家研究生教育改革的首批受益者之一。”王哲說。
確實,2016年9月14日,教育部發布《教育部辦公廳關于統籌做好全日制和非全日制研究生管理工作的通知》,規定2016年11月30日前錄取的研究生,按原規定執行;2016年12月1日后錄取的研究生,在培養方式上分為“全日制”和“非全日制”。
上述通知稱,自2017年起,國家統一下達“全日制”與“非全日制”研究生招生計劃教資面試刷下來的人多嗎,實行同樣的考試錄取政策和標準,堅持同樣的培養質量要求,學位證書具有同等法律地位和同等效力。
起初,王哲還擔心自己的非全日制研究生資格不被用人單位認可,但看到教育部發布的通知后,他松了一口氣。
在人民大學研究生期間,他學習刻苦,成績優異,連續兩年榮獲一等獎學金。
2019年6月28日,以優異成績從中國人民大學畢業,榮獲校級優秀畢業生、三好學生稱號。
如此優秀的學習成績,依然無法彌補作為一名在職研究生的尷尬。
在人民大學讀研究生期間,他沒感覺到自己和全日制研究生有什么區別,除了沒有學校宿舍。
“那一年,研究生招生分數線和全日制招生分數線是統一的,連面試和復試的分數都一樣。”王哲說。
“我的檔案、戶口、黨員身份都轉到學校了。”
讀研期間,王哲發現人大對在讀研究生和全日制研究生確實一視同仁,大家一起上課、一起考試。最讓他滿意的是人大有強大的選課系統,每個同學都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研究方向選擇課程,上課時間可以選擇工作日白天,也可以選擇晚上、周末等。
“由于有的教授白天很忙,只能在晚上或者周末上課,課堂上總是座無虛席。”王哲說,自己非常珍惜兩年的學習機會,因此格外努力。
轉眼兩年的研究生學習即將結束,他面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選擇職業,他的夢想一直是成為一名法官。
2019年2月,山東省發布《山東省2019年選聘計劃公告》,計劃定向招收選聘生375名。
王哲也在學校的網站上看到了招聘啟事,他看到招聘啟事上顯示某中級人民法院擬招收一名中選學生,于是他當即就決定去報名。
在正式報考前,他還注意到,公告中根本沒有要求全日制畢業生,只是將接受委托培訓、在職培訓、定向培訓的大學畢業生排除在選拔范圍之外。
“我讀研究生期間沒有社保,也沒有工作,肯定沒就業。我有派遣證,檔案在學校,肯定不是定向培養,也不是委托培養,所以就報了考。”王哲說,山東“選優任用計劃”的資格審核程序很嚴格教資面試刷下來的人多嗎,先向學校提交紙質報名表,學校會轉山東省有關部門審核,審核通過后才有資格網上報名。
“提前報名很順利,筆試我排第二,但第一名放棄了,我就接替第一名的位置,我的筆試成績只比第一名低一分,面試時我以絕對優勢拿下第一,高出第二名6分。”王哲說,面試結束后,他被列入待考察人選名單,但到了政審階段,山東就派人來學校進行政審。
“我已經被排除在那個政治審查名單之外了。”王哲說,山東方面自始至終從來沒有明確告訴他具體原因。
“我筆試和面試都考得很好,所以我的在職研究生身份應該是唯一的原因。”王哲說,這件事讓他一度感到極度沮喪,最初他想通過行政訴訟尋求解釋,但后來因為安排不上時間而放棄了。
如今,王哲已在一家央企就職,公司人力資源部負責人起初對他在職研究生的學歷不理解,但在他仔細解釋之后,對方也就認可了。
“最重要的是我有派遣證,這說明一切。”王哲說。
“課外生”的尷尬處境
目前就讀于南京理工大學的在職研究生張煒(化名)已經在校園里感受到了歧視和偏見。
2016年7月,張偉從河北師范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畢業后,被聘為趙縣一中代課老師。按照學校規定,他還要等一年才能轉入正式的職業體系。考慮到當地的經濟社會環境不利于自身發展,他決定離開趙縣,而考研是最好的出路。
2017年12月,他參加全國碩士研究生入學考試,第一志愿是北京師范大學,但由于成績與學校340分的錄取線“只差一分”,最終被轉學到南京理工大學攻讀非全日制研究生。
入學不久,他就感受到學校對于“全日制”和“非全日制”學生的不同管理待遇。
“我們沒有住宿、沒有醫保、節假日沒有學校福利、選課總是最后才知道、不能評獎學金、不能被評為優秀畢業生。”張煒告訴澎湃新聞,學校的差別待遇影響了他對校園美好生活的感受。
“這就像是一次孤獨的求學之旅。”張煒說,由于不能正常參與學校生活,他對學校的認同感減少了。
最關鍵的是,由于學校管理細節上的不同對待,“全日制”與“非全日制”學生之間的社會關系也變得微妙。
“記得有一次老師讓一個全日制學生負責收作業,我主動加了他的微信,方便轉作業。當他得知我是非全日制研究生后,就不收我的微信了,只留了郵箱地址。”張煒說,明顯對方不想跟自己有任何聯系。
“只要管理上有群體,歧視和偏見自然就會產生。”張煒說。
今年剛剛從中國海洋大學畢業的在職研究生王勇(化名)也感覺自己是學校的一名“課外生”。
“學校的課程安排沒什么區別,只是細節上有區別。”王勇告訴澎湃新聞,非全日制研究生不能申請學校的助學崗位,也不能參加學校組織的一些活動和比賽。
“我不知道什么把我們分成兩類?我們非全日制研究生也是納入統一招生的,有的轉來的非全日制研究生錄取分數線甚至比全日制研究生還高。但為什么學校和有的學生還是不收我們呢?”王勇說,從目前學校的招生比例來看,絕大多數還是全日制研究生,非全日制研究生的比例并不高,因此他們的聲音和生存狀況很容易被學校忽視。
在他看來,雖然教育主管部門一再強調“全日制”與“非全日制”只是錄取與學習方式上的差別,但由于缺乏相應的配套政策措施,導致了如今非全日制研究生的尷尬處境。
“表面上看,‘兼職’看似沒什么,但實際上卻制造了很多矛盾、爭議和人為的對抗。”王勇說,即便在一般的社交場合,也會有人用不正常的眼光看待兼職研究生這群人。
張偉認為,不承認非全日制研究生身份的原因是,他們認為非全日制研究生與單證碩士是一樣的。傳統上,應屆畢業生的身份認定是以“派遣證”為依據的,但現實中,很多學校的規定不一,有的學校甚至不給非全日制研究生發放“派遣證”,這影響了很多用人單位對非全日制研究生的認定。
“一些學校領導對非全日制研究生改革認識不正確,仍然以在職碩士的名義發文件,這種做法帶有歧視性。”張偉說。
在校期間受到不公平待遇的非全日制研究生在進入社會后同樣面臨歧視和偏見。
隱性歧視仍然存在
作為南京理工大學的一名非全日制研究生,張煒在學習期間比一般全日制研究生更加努力。
“我有四五門科目是第一、第二名,很少有科目不在前五名,最差的科目也進不了前十名。”張煒對澎湃新聞記者說。
如此優異的成績并沒有幫助他獲得用人單位的認可。
今年疫情期間,他參加過各種畢業生線上招聘會,用人單位一聽說他是在職研究生,最標準的回復就是“下次再交流”,之后就再無消息。
他向十多家用人單位投了簡歷,但情節、結局都大同小異,這大大打擊了他求職的信心。
“我想以研究生兼職的身份去應聘中學教師崗位,但可能不夠格。”張煒告訴澎湃新聞,有本科學歷找工作可能相對容易一些。
“非全日制研究生等同于在職研究生”的偏見根深蒂固,是事業單位、國有企業和大型民營企業在招用員工時不敢“冒風險”的根本原因。
張偉認為,2019年12月教育部辦公廳等五部門印發的《關于進一步做好非全日制研究生就業工作的通知》,在職稱評定、內部晉升、公務員和事業單位選調、人才引進與補貼、合同制公務員錄用等方面均未作出相應規定。加之政策沒有具體的監督執行部門,學生投訴往往是一轉再轉,難以落實。這給用人單位在招聘時留下了很大的操作空間。
“問責法規的缺失導致部門、地方有恃無恐,經過信訪、投訴,情況依舊。”一位非全日制研究生告訴澎湃新聞,只有國家相關部門統一研究生教育質量,不在學歷證書上標注“非全日制”學習方式,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面對社會各個層面的偏見,一些兼職研究生決定站出來,利用社交媒體平臺發出自己的聲音,澄清事實。
學習之余,王勇還是微博賬號“非全日制碩士生全民招生”的運營經理,主要負責發布非全日制研究生相關政策法規、回應社會對非全日制研究生的誤解。
該微博賬號目前運營成員約10人,均為各大學的兼職研究生。
張偉還是法學在職研究生微信群的管理員,群里有200多人。他表示,目前多個學科的在職研究生都建立了微信群。
“最開始成立群主要是為了發布和分享工作信息,如果有單位不歧視,我們都會分享,僅供參考。”張煒說,現在大家發聲不是為了特殊利益,只是希望維護最基本的合法權益。
“現在很多地方人力資源社會保障局的領導都知道我是誰。”王勇說,他經常和當地人事部門的負責人通過電話溝通,向他們普及相關政策和知識,但通常他們都會表現得被動、回避。
“希望他們在發布招聘信息時嚴格執行五部委下發的文件,不要在事業單位招聘公告中設置全職條件。要么說招聘公告已經發布,不能修改,要么說下次修改,但下次發布招聘公告時,仍然要求全職應屆畢業生。”王勇說,根本原因是事業單位崗位競爭太激烈。
“一個職稱常常有幾百人來應聘。”張煒說,在如此嚴峻的就業形勢下,如果國家相關部門沒有相應的配套措施,非全日制研究生的就業歧視將難以避免。
他認為,雖然近期教育部對媒體的回應起到了積極作用,但針對非全日制研究生的隱性歧視在全國范圍內仍將長期存在,包括不少用人單位在招聘表格中設置了非全日制選項,應聘者如果勾選了,很有可能無法進入筆試和面試階段。
最近,張偉在全力準備畢業論文答辯,盡量不去想找工作的事情。
“我已經沒有信心了。”張煒說。
去年申報山東省“優選計劃”的王哲,雖然如今就職于一家央企,但他并沒有放棄當法官的夢想。
“跌倒了哪里,我就從哪里爬起來貝語網校,我在想其他的方法來實現我的夢想。”王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