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門手稿整理暫停，憶老友薛海慧與元祖雪月餅的故事
更新時間：2024-08-11 20:44:18作者：佚名
1.
今天的太陽太猛了，曬在腿上，開了空調還是很熱。開車在G50滬渝高速上，路過上海青浦，看到一個很大的標識：“CANSO”。這應該是元祖的工廠。巨幅廣告牌上寫著：“元祖雪月餅，年年期待?！?/p>
不知道為什么，我立刻就想到了我的老朋友，因為我第一次吃這個東西就是在他家。順著這個線索，我又想起了很多，回家后忍不住把它們記下來，以免年紀大了忘記細節。說了這么多，只是為了證明我只是突然有寫我和薛海輝的想法，并不是蓄謀已久的。畢竟，提他太多，有點不吉利。（我什么時候才能不搞笑？）
薛海輝，我們一開始叫他龜，因為這個外號最適合他。他的頭發稀疏得像秋天黃園里的草，眉毛藏得很好，不注意就看不見，眼睛是兩廣人那種深邃的黑眼睛。體育場的聚光燈照在他那條線條硬朗的臉上，讓他的皺紋更加明顯。后來我才知道，他爸爸是廣東茂名人，應該算是廣東人。
“龜”這個綽號應該是偉帆起的，后來我心懷不軌地改成了“龜頭”這個和諧的字眼，主要是覺得他只有脖子以上像龜，干脆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就叫他“龜頭”了。
2.
我和鬼頭的案例，就是典型的“不打不相識”案例?，F在很多很多的小事我都能倒背如流，可見他在我身心成長的過程中，給我留下了多大的陰影。初一剛去巴蜀的時候，我認識的第一批人就是他和廖沖。這小子為了顯示自己不錯的運動天賦，還挑釁地問我能不能摸一下宿舍空調的頂蓋。我當時實在沒空搭理這個怪人，他卻得意洋洋地跳起來，摸了摸空調的頂蓋。臉上的表情就像摸了林志玲的胸脯一樣得意，還不忘給我一個鄙夷的笑容。我當時連哭都沒來得及哭，心想我怎么能和這個運動型的混蛋住一個宿舍呢？以后我掛衣服難道不需要衣叉了嗎？其實鬼頭已經表現出了他的第一個特點，就是有機會就盡量裝酷，別說做朋友了，當時我不知道自己有多討厭這個人。
關鍵我跟他同桌，現在都懷疑我上輩子到底做錯了什么，才會落得這么倒霉。鬼頭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角，比如我數學題不會做，他一般會說“你連這么傻的題都不會做”?；蛘呃蠋熃凶鲥e題的學生舉手，他做對了，我做錯了，我舉手慢了點，他卻比我還著急，可見他對我的關心無微不至啊！！！
3.
我記得很清楚，初一第一次月考，語文作文得了滿分，語文成績瞬間飆升到31名，我們宿舍有個胖子叫樂志宇，是33名。當熊老師告訴大家我作文得了滿分時，鬼頭大叫一聲“倒霉”。我當時……真想撲上去，讓他眼里的屎都噴到他身上。
他說得沒錯。我的中文水平并不好。我從來就不喜歡中文。第二次月考我考了500多分，第三次考了900多分。從那以后我就一直徘徊在這個水平上。（全年級有1300多名學生。）幸運的是，我的作文成績一直是全班最高，這讓我感到些許安慰。
和鬼頭真正的恩怨，發生在李林被開除的時候。一天晚上，我們在宿舍樓下打籃球，幾句話之后，李林和鬼頭就吵了起來，互相指責了好久。李林回到宿舍，氣得不行，也知道鬼頭不受歡迎，就糾集了他們宿舍的幾個人沖到我們宿舍來打鬼頭。馮凌云在最前面，舉起拳頭就朝鬼頭砸過去。李林不甘落后，也在后面搗鼓。宿舍里人多，熱鬧得像集市。我吃著一桶泡面，正要喝湯，就把泡面扔了，也湊了個熱鬧?，F在想起來了，為什么每次我一出現，再嚴肅的事情，也變得輕浮起來。我天生就是喜劇演員嗎？
后來班主任胖子過來把他們倆訓斥了一頓，讓他們先休息，第二天再說。鬼頭當時在陽臺桅桿上哭得稀里嘩啦的。我們宿舍的人真是渣，他胡言亂語，根本沒人理他。還記得當時我正給廖沖他們講我剛看完的一本書《血色浪漫》的劇情，偉帆時不時打斷我問幾個小問題，根本沒人理我室友。
沒多久，龜頭就掉在了地上。廖沖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我講故事，一邊注意著外面的動靜，不然真不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只聽廖沖大叫：“啊，他沒了。”我第一感覺不可能，他敢從三樓跳下去，跳樓很容易零件飛得到處都是！可他就是往里面跳，像是哭暈過去了似的。偉帆掐著他的任忠，往他身上澆冷水，差點給他做人工呼吸。最后，他還是醒了過來。回到宿舍后，他一句話也沒說就沉沉睡去，我繼續講我的故事。——?！?/p>
這件事發生不到一個月，李林就被開除了，這件事也算是懲罰。從那以后，我就非常討厭鬼頭，一有機會就想跟他打一架。打架不是正式的比賽，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所以能不能打架，關鍵還是氣勢。有時候氣勢夠大，就算別人一只手就能把你舉起來，他也不敢還手。
4.
很快我的機會就來了，仿佛命中注定一般。班里來了一位新同學，叫劉曉。當時我們還在食堂吃飯，所以基本上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劉曉拿到飯后，正好坐在鬼頭的座位上。鬼頭囂張的叫他起來。我趕緊沖過去對劉曉說：“你別走，今天你就坐在這里。”當時曉哥就愣住了，他可能是看到很多人針對鬼頭，實在是太老實了，坐不住了?；ハ嗳枇R了幾句之后，鬼頭干脆把飯菜扔了，走出了食堂。我追上去，用力推了他一下后背（現在覺得當時打架的樣子好可愛），然后快步跑開。必須說明一下，當時跟著我走出食堂的還有好幾個人，他們都知道我要找鬼頭搗亂，也不知道他們是出來幫忙的還是湊熱鬧的。 —. —
我怎么跑得過這個運動型的混蛋？我還沒跑出100米，他就追上我了。還用力推我后背。（他模仿能力這么強嗎？）然后我們就地扭打起來（更準確的說，是互相推搡）。白菜幫我們分開打架。（兩者可以同時發生，就像周星馳的電影里那樣）直到一個老師出來制止，這場打架才結束。后來鬼頭很不老實的向班主任胖子告狀。胖子問我為什么先打他，我理直氣壯地說“我受不了”。不用說，我被胖子打了一頓，白菜扭過頭去，好像看不了暴力電影一樣。
5.
以上就是我和冠頭之間的一系列矛盾。不知道的朋友一定以為我和他會一輩子不和，但不管你信不信，他現在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不喜歡叫他哥，感覺更像是同志關系）。他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包括我哪個季節容易得痔瘡）。他是唯一一個還叫我蘋果姐的初中同學。
我真的記不清我和鬼頭是怎么從仇人變成好朋友的，也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初三的時候我很郁悶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現在才覺得自己其實還是有些棱角的，我并不是那種像親生父親一樣，可以和誰親近的人。反正初三沒過多久，我這個局外人就和早就被診斷為局外人的鬼頭越來越親近了，初三的時候我和他一個宿舍。我給大家講一個會讓你笑死的笑話。
有一次我給鬼頭拍報到照，鬼頭回宿舍盯著自己的一寸照片看了三分鐘，才感嘆：“好棒的照片啊！”我差點笑掉牙，廠家質量問題干嘛怪攝像師?。。?！
6.
我想，現在能跟鬼頭這么暢快地交談，和他有很好的家庭氛圍有很大關系。我跟他關系一開始并不好，在知道他有個有錢的爸爸后才開始變好。高中的時候我經常周末去他家。他爸爸在老撾、越南買山挖金礦，還有一個兩歲的妹妹，他媽媽是四川人，留在重慶照顧他們。薛媽媽對我真的很好，我相信她對每個來她家做客的朋友也會很好。有一次我跟鬼頭說，我好想吃媽媽做的紅燒牛肉，上面撒著香菜的那種。結果周末我去他家的時候，他媽媽做了一大鍋紅燒牛肉，真的是撒滿了香菜。而吃飯的時候，薛媽媽滿臉歉意地對我說：“?；蹌倓偢艺f早上要吃牛肉，我買回來的時間不長，現在可能還沒煮得很軟，你吃吧?！蔽抑秉c頭，吃著飯吃得硬邦邦的，眼里噙滿了淚水，生怕一開口，情緒就暴露出來。我整個初中都是一個人在重慶讀書，小學更是學會了獨立自主。別人不屑一顧的家庭溫暖，對我來說，就像是櫥窗里的奢侈品。我假裝不屑一顧，卻發現，我一生都在追求這件別人不在乎的事情。
7.
他們家里總是有吃不完的進口小吃和吃不完的特倫蘇，待客也很熱情，不像我們去一些朋友家，他們奶奶要把好吃的藏起來，不讓我們睡在他們孫子的床上。
一天早上起床，看到桌上擺著兩塊小巧精致的原創蛋糕，外脆內軟，我厚著臉皮吃了一個，真的好吃，比肉還要好吃。朋友在臥室打游戲，我一個人坐在客廳看NBA，忍不住又吃掉了另外一個，喝了兩瓶德倫素，感覺好爽??！
后來我們吃飯的時候，薛媽媽有些尷尬了，猶豫了好久才問：“陳超，桌上的兩塊糕餅你吃了嗎？”我臉一紅，哼哼得小聲我想用烏龜蹭你的扇貝是什么意思，自己都聽不見。薛媽媽連忙說：“沒沒沒，那兩塊糕餅昨天就過期了，我準備下午去換的。”龜頭皺著眉頭不高興地說：“媽，你真是的，過期了就收起來，我被你折服了?！比缓笱寢尯軐擂蔚匦α诵?。有這么難過嗎？我第一次吃元祖糕餅就過期了。好尷尬啊。
后來每年中秋我都會提前跟鬼頭說，讓他留幾塊雪月餅給我，不知道今年他還會不會記得留幾塊給我呢。
8.
鬼頭平時在家打游戲貝語網校，跟姐姐關系很差，只有鬼頭不在家的時候，姐姐才能打電腦。我一直很羨慕他有個姐姐，經常對他說：“你怎么這么不厚道啊”、“有哥哥像你這樣嗎？”他總是干笑，像個猥瑣的老頭。
他們總是請我吃他們想吃的東西，我數過，我去飯店跟著他們免費吃過至少20次。有一次，他們聚餐，就是年夜飯。廣東人過二十，不過十五。而且那一年的二十，是二月十四，西方的情人節。他們家擺了一大桌子人，各種海鮮都有，大閘蟹、鮑魚、娃娃魚、海鰻、干貝等等。我不會吃，認識的人也不多，殺起來不容易?？粗麄冇脤ｉT的工具吃大閘蟹，我真的很著急，用筷子夾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就自己吃了一碗飯。薛媽媽把我昨晚晚飯吃的絕味鴨脖切開，又從泡菜壇里拿出一塊泡菜讓我和米飯一起吃。是啊，面對著滿桌的美味佳肴，我竟然吃了兩碗干飯。誰能責怪我是個文明有禮貌的孩子呢。
9.
高二下學期開始似乎是我一生中最艱難的時期。我從來沒有這么沮喪過。我沮喪得連媽媽都擔心。我當時和女朋友分手了。我對朋友和他們義正言辭的背叛深感懷疑。我覺得自己不相信身邊的一切。那段時間，我想到了死亡，對一切都失去了信心。我每天晚上都躲在床上哭，直到累得睡著了。
我每天翹掉第三節晚自習，沿著操場的跑道一圈一圈地走，一邊走一邊哭，好像永遠都好不了似的。哈哈，是的，鬼頭那段時間陪我轉圈。我還記得他跟班上的一個同學說：“喂，王夢朵，你幫我跟老師請個假吧?！逼鋵嵐眍^說話挺笨拙的，跟啞劇演員一樣呆板。每次我哭鬧得厲害，抱怨得厲害的時候，他就會說些大實話，感嘆一番。其實他不需要說太多的話，只要他陪我轉圈，我已經很滿足了。這樣的夜晚我連續過了兩個星期。兩個星期后，我又變成了熟悉的那個開心果，一個只會笑的陳大超。
人生真是諷刺。初一鬼頭在陽臺上哭的時候，我就在想，“一個大男人哭有什么意義？”誰知道，每次我抑郁哭泣的時候，鬼頭都會陪在我身邊。曾經討厭的人，有一天成了知心朋友，這就是緣分。所以我說，我們不要妄下結論，不要相信眼前的幻想。時間是最嚴峻的考驗，它會甄別，讓該陪你的人陪在你身邊。
10.
其實鬼頭我已經看透了，他的優點和缺點都一樣迷人，當然，我的缺點他也都知道，不是有句話說得好“朋友就是看透了還能喜歡的人?！?/p>
其實龜頭有點自大，有點裝腔作勢，有點冷酷，有點悶騷。他從來沒有男朋友，但我知道他愛過很多女人?，F在他算是鉆石王老五，富二代（我會八卦他家挖金子嗎），身材好（這家伙高中就長了一個頭，現在比我高半個頭），純潔的小處男。（反正他從來沒有正式的女朋友）
其實我在寫小說《遠方》（在公眾號長篇小說專欄）的時候，羅翔的很多人物都是以陰莖頭為原型，尤其是羅翔家里的事情。所以有時候我覺得我很幸運。我覺得一個孤獨的人容不下幾個朋友我想用烏龜蹭你的扇貝是什么意思，而容下他們的朋友會形成一道細胞墻，把這些朋友永遠留在那里，不讓其他新朋友進來。能有一個性格怪異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后來鬼頭復讀了一年，我則在大學城讀書；再后來鬼頭考上了西南大學，我大一畢業就輟學打工了，似乎很難有機會一起喝酒聊天了。高考之后，我們見過幾次面，我數得清清楚楚。最近一次見面，是去年7月在廣州機場。那天，我們正好要回重慶，只是坐了不同班機而已。嘖嘖，這家伙喜歡講究，帶我去喝星巴克，真想讓乖巧的服務員給我來杯鐵觀音。
每個人都會有新的朋友圈，新的人生軌跡。我們失去了太多，變得麻木，開始相信有些東西不是永恒的。美好的事物正在一個個被侵占。請堅守你的底線，至少相信那些你認為美好的事物。
不知不覺已經寫了5K字，我落筆時并沒有打算在這小牛身上花這么多筆墨，我也沒有打算寫這篇文章來欺騙任何人的眼淚，只是當初路過的廣告牌讓我思緒萬千，讓我迷失了方向，讓我回到了過去，讓我再也回不到現在。
我一直有很多的愿望，比如中東和平、祖國統一、郭敬明能夠不斷成長發展、T鍋能夠早日進化成高壓鍋……
此刻，我只愿我們的友誼能夠天長地久。
陳超，蘇州甪直
2013 年 7 月 23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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